陈天桥:将捐绝大部分财产 10亿美金只是个开始
- 来源:中国慈善家
- 作者:NT
- 编辑:newtype2001
Right Timing
陈天桥投入脑科学研究有三个驱动力,信仰、科学、好奇心。
佛说众生皆苦,包含肉体的痛苦和心理层面的痛苦。在佛教信仰的驱动下,陈天桥起初希望研制出一种无副作用的止痛药,减轻人类痛感。他进一步了解,发现痛感由人脑决定。
“要解决佛学的问题,必须要用科学的方法,不能就痛而痛地去研究,你要去搞清楚痛产生的根源,也就是大脑。如果疼痛是由大脑决定的,那快乐也是大脑决定的,所有认知是否都是大脑决定的?”
盛大网游风行时,陈天桥以上帝视角打量那些在虚拟世界里满足欲望的数千万玩家。他说他不关注玩家的躯体,而是关注他们的认知和行为。
游戏中有矿洞,需要虚拟蜡烛照亮。有人过来手起刀落,抢夺别人的蜡烛。有人则释放善意,与人分享。也有人主动赠与他人蜡烛。“我就默默地看着这些人,同样的Input(输入),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?甚至你去看他游戏外的人生,上来动刀抢蜡烛的人,听说还是《中国慈善家》的编辑,那个主动分享蜡烛的人,听说他是个小流氓。”
陈天桥对人脑支配下人的行为感到好奇,当他锁定基础研究时,解密人脑自然就成了他的兴奋点。这使得他自己的病看上去更像是上天给的提示。
社会快速发展,心理问题、精神类疾病造成的社会问题也随之增多。同时,陈天桥也看到老龄化社会带来的老年病数量剧增,如老年痴呆、帕金森氏症等脑退化疾病。
陈天桥研究脑科学相关知识三年多,他向《中国慈善家》长篇大论解释种种大脑相关疾病的研究瓶颈,口中都是些医疗领域的专业英文名词。“这两种病,一种叫做Neuro Degenerative(神经退行),另一种叫做Mental Disorder(精神失常)。离开对大脑的基础理解是不可能解决的。”
当他看到脑科学研究的价值时,“Why me”便多了一项答案。他庆幸自己年轻时早早收获了物质财富,他甚至感谢疾病让他停下来,调整方向。因为他看到,脑科学研究的最佳时机已至。
他说,无论是超级计算机的解码能力、遗传学的发展、超声波的探索等等,一些新技术的出现,已将脑科学研究推向奇点,他相信这一奇点可以迎来突破。
减轻病痛只是脑科学研究可能带来的成果之一。“More than that,真正的第四次科技革命到底在哪里发生?”他将自己的观点与卡内基梅隆大学前校长交流。陈天桥说,第四次科技革命将以认知科学的破译和解码作为发端,“这意味着你对世界的认知可能会从根本上发生改变。”
陈天桥觉得,几千年来,人类一直在解决外部环境,从草履木屐,到飞机高铁,从能源利用,到空间探索。终于,科技发展让人类有可能去改变认知。如果人脑密码可以被破译,就可能被修改,不仅会给球探足球比分业如VR(虚拟现实) AR(增强现实)带来革命性改变,也可能让希拉里·普特南(Hilary Putnam)“缸中之脑”的假设成为现实,造出一个黑客帝国般让人产生真实体验的虚拟世界。甚至,人类可以让机器人产生自我意识,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。
陈天桥将人比作电脑,他觉得人类在眉毛以下的部分花了太多精力,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鼠标、键盘和电源等输入、输出的硬件上,但人类至今对大脑这一核心处理器的运作原理知之甚少,同时,关于脑科学研究的资源投入并不充分。
陈天桥主张用企业家的方式做慈善,他说慈善需要眼光、专注与亲力亲为。眼光用来决策和判断,制定战略和具体任务时需要专注,亲力亲为不但是对自己的投入负责,也是对捐助对象负责。
捐资1.15亿美元,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成立脑科学研究院只是计划的第一步。接下来,围绕脑科学研究,陈天桥会开展与更多相关大学的合作,分别设立脑科学研究所,将资金直接交给年轻科学家。积累足够的科学家和大学资源后,第三阶段,陈天桥希望将来创办一所大学。这所大学里,会有哲学系、心理学系、神学、物理系、化学系、神经学等专业,甚至可能展开对打坐、正念(Mindfulness)等禅修相关的心理学研究。
“整个大学,所有的研究只用来回答一个问题,就是‘我们是谁’?”
陈天桥说他不需要成立基金会,他捐出每一笔钱都是真金白银,直接交给捐助对象。
我可能是谁?
陈天桥说,每个人脑都是一台超级计算机,若短期内便有可商业利用的研究成果,很可能会创造一个比谷歌更伟大的企业。他说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,“我是慈善家,我没有那么在乎。”
做慈善,让陈天桥进入了一个“无我”之境,入此境者,皆为伙伴。在这方世界里,不再有门户壁垒和资源争夺,更多的可能是合作和共赢。
“如果有另外一个人,比如马化腾,他也愿意把钱全部捐掉做脑科学,我只有高兴。因为我想知道这个秘密,不用我的钱我就能解开奥秘,不是挺好么?”
不久前,他与美国一家慈善机构主席谈及脑科学研究,对方羡慕他年轻有成,早早开始做慈善。哪怕再等二十年、三十年,他能看到自己的投入为社会带来的变化,陈天桥说,这对慈善家来说,是最大的犒赏。
陈天桥认为自己正处于“第二次生命”中。他的人生体验是被“快进”过的,赢得时间后,他可以体验更多可能,井喷似的新奇想法便有机会付诸实施。
以前,他每季度要发一次季报,如今,他有精力嫌弃旅行包功能不够完善。“现在一个包又要放iPad,又要放手机什么的,乱七八糟。我想能不能把包做成模块组合式的,每个包咔咔咔拎在一起,我就可以拼出大旅行箱。”
他甚至自己动手,将心中设想的包画出来,交给专业的设计公司完善。
弟弟的岳母要换膝关节,他突发奇想,思考是否要研究一个智能膝关节,内置芯片,根据人体走动的习惯和发力大小,提供相应推力。“能够让你走得更快更远,可能你一跳就能跳到三米,为什么不让你自己在退化的过程中突然就变成一个超人呢?”
陈天桥最近要种三颗牙齿,这段时间他在认真构思,打算去跟美国UCSF牙科研究商议,看能否顺便在每颗牙齿里内置某种设备,让三颗牙成为真正意义上的“智齿”。“种牙反正已经打桩进去了,为什么不在牙里装个麦克风?我哒哒敲两下牙齿,就可以跟别人通话。反正要种的嘛!”
电影《燃情岁月》中有兄弟三人,二弟特里斯坦狂放自由,喜欢挑战未知,最终死在猎熊的路上。陈天桥的朋友说他像特里斯坦。
慈善未必会是陈天桥下半生的惟一选择。他31岁达成了别人50岁才可能达到的成就,43岁开始了老迈企业家退居二线时才有机会全力投入的慈善事业。“很多老同志,80岁做慈善,去世时仍未能完成,留下很多遗憾。我50岁时,可以做那些他们无法做到的事。”
陈天桥甫一进入慈善领域便站上了高起点,他说未来他还很可能是社会活动家。
他打算继续回馈家乡,但不想再做常规的慈善捐助。他正在思考捐给老家一支慈善基金,用这支基金来做乡建,彻底改造一片村庄,甚至探索出中国现代化农村的模板,涉及大病医保、环境卫生、文化留存等方面。
他还有更疯狂的想法,他说他很可能成为一个市长,比如去美国。“美国可以Incorporate(组建)一个城市,我们可不可以在美国创建一个Next Generation(新一代)的China Town(中国城),城里有独立的警察,独立的法院,我们选出独立的市长,完全按照法律办事,去注册一个城市。作为一个平台,向世界做文化价值的输出。”
陈天桥已经向世界讲了一个传奇的故事,他说,当时大家都以零为起点,他得以狂奔出线,算是时势造就。如今时移世易,富二代起跑便已接近终点,零起点的人再难赶超,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故事。至于那个传奇陈天桥,“我觉得它是一个符号,未必是‘我’。当大家看这个陈天桥的时候,我也在远远欣赏这个陈天桥,我们看的是同一个角色。”
现在,陈天桥正在讲第二个故事。有我、无我,他都赢了。
本文为《中国慈善家》2017年7月刊封面主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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