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小生性顽劣，不敬父母，目无师长。漫天星宿，我权当饭后谈资；金玉良言，我只嫌虚情假意。生在这个世道，本不信什么天命。天行无常，所谓天命英雄，不过书卷成王，都是过眼云烟。

2021年8月，我曾就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第一支预告，写过一篇蹭热度的水文，叫：《〈黑神话：悟空〉，救不了中国游戏》。2024年夏，直到刚上手游戏那晚，有人问我，是不是有幸见证了中国游戏的历史。我的原话，还是“新《血狮》”。

我这样的人，你兴许见过不少，喜欢拆台倒柱，玩世不恭。这种人里，不乏真的有知之士，但更多只是内心空虚。无信，不是不想信，而是不敢信。信真意难，不如信自性；信恒长难，不如信变幻。

通关之后，我的看法变了——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也许救不了中国游戏，但它一定能改变中国游戏。在未来，我们会在教科书上、GDC演讲台上，在主流的喉舌里，在外人的眼光中，看到中国游戏昂首挺胸、不为斗米折腰的一面。

我一辈子，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，有过想象共同体的自豪感。但现在，我愿意承认，我为自己是一名中国玩家而感到自豪。

上面这些肉麻话，自觉恶心想吐，就不叨扰大家了。马上说说游戏。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3A游戏。这跟文化认同和民族情结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。即便对比海外的第一方主机作品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制作规格也丝毫不落下风，有些地方甚至更胜一筹。

我们都以为，游戏科学要的是小而精，但他们实际给到的是大而丰。大得让人惊心动魄，大得让人匪夷所思。就算扣除素材录制一类的杂务，我的通关时长仍然高达40个小时，比近年通关过的绝大多数动作角色扮演游戏都长。

这游戏的小头目、妖王和剧情人物，林林总总加起来，近100个之多。光小妖一项，如果算上功能相近的换皮怪，更是有整整90个。而且我明确地知道，为了赶评测进度，自己至少还漏掉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内容。

甚至直到通关，我都有个比较重要的辅助系统，不知该怎么解锁。而这已经是我第3次提前玩到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了。上次闭门试玩，游科的工作人员找到我们，交代隐藏Boss赤髯龙的公布时间，直接在群里给我干懵了。

我说：“哪儿来的赤髯龙？”

更搞笑的是，这次他娘的连关都通了，我居然还是没找到。如果你也有坚持不看宣传物料和攻略的习惯，相信我，这游戏处处是惊喜——说不定你踹一脚路边的石头，它都能蹦起来，跟你比比神通。

这些内容——尤其是隐藏地图和隐藏敌人的战斗环节，多到让人摸不着头脑。就像不要钱一样，随手放在路边，你可能随便逛逛就踩过去了。而且说实话，不难找。至少不比那些因为注意力不集中，就惩罚玩家的沉浸式模拟游戏难找。

之前玩到的，像黑风山这样密度和质量的关卡，在游戏里比比皆是，有些关卡的体量，甚至能达到黑风山的两倍之多。每当我觉得几近结束，游戏就会峰回路转，像戏法一样，在我眼皮子底下生“变”出内容来。

当然，不是说游科真会变戏法，这里主要有两方面原因：第一，是游戏的其他内容，相对其地图规模来说，要明显高出一个量级，所以显得密度极大；第二，是游戏的地图设计和美术方向，本身就很容易让人错过——或者说，你更容易在偶然间发现内容。

第一点其实无话可说，能做到这种程度，游科牛逼就完了。这一点，我想和画面规格放在一起说，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无可指摘的。甚至于，我后来想了想，对游戏科学来说，画面和内容厚度的优先级，可能还要高于玩法。

一个玩法，适合的人可能千差万别。但如果你问别人，一个游戏的画面好不好，那必然是有定论的，至多只是风格上有好恶之分。一个以质和量进行衡量的绝对标准，至少可以让像我这样，喜欢对关卡和玩法吹毛求疵的游戏编辑闭嘴。

你看，3A游戏没什么神秘的。无非就是把质和量的工业水平，堆到哪怕完全不玩游戏的人，看了也会好奇问上两句的高度，堆到再刁钻挑剔的玩家，玩了这游戏，也都得不情不愿地哼上一句：游戏不咋地，画面倒是还可以。

其实我们评测，一般也不涉及画面，因为很幼稚，信息量低——除非有必要。这次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画面规格，给我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印象。上一款我评测的，给我带来类似体验的游戏，还是去年的《机械战警：暴戾都市》。

这两位大概是目前市面上，在画面表现力方面，把虚幻引擎5吃得最彻底的两款游戏，尤其是光影效果和复杂的场景模型。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无论在体量质感、碰撞互动，还是整体美术格调上，都要比前者高出太多太多。

只消看上一眼实机，哪怕高清截图都好，你就能感受到那股浓厚到溢出屏幕的美术功力和美术资源。再加上文化亲和力，这游戏的画面在绝大多数时间里，是无懈可击的。毫不夸张地说，只在顽皮狗和圣莫妮卡之下。

只是出于保密需求——没错，因为你们太熟悉这个游戏的背景了，所以不管放点什么素材，都会间接导致剧透，这真怪不了游科。我们也很想把后面那些精美绝伦，而且极有辨识度的场景美术放出来。但两害相权，就只能先委屈一下各位了。

我只能大致说下个人体验。黄风岭之后的某个关卡，有一个转阶段的连战场景，前后隔了几条狭小密闭的洞窟甬道。其中一条，里面的壁雕看得我头皮发麻，顿时战意全无，只想留下来细细端详，多看几眼。

玩游戏的不少大老粗，我更是一点美学鉴赏能力没有，但这游戏的美术就是如此强大，强到多次打断高涨的战斗欲望。这非常奇怪，因为我仔细回忆了一下，同样美术画面出众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，譬如新《战神》和《最后生还者：第二章》之类，其实并不会给我这种感觉。或者说，这种战斗和美术展现的混杂感，并没有那么强烈。

别的游戏，往往战斗和美术展示的部分分得比较开。你能感觉到，游戏是在以一定的节奏，让两者一长段一长段地交替进行。但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不是，它无时无刻不在展示自己，甚至于它的关卡设计，本身就有为美术而服务的部分。

如果你还记得，我前面说游科变戏法是两点，那么这就是第二点。但和单纯牛逼的画面规格不同，这点是有可以指摘的空间的。而且，这可能是我对本作唯一不满的地方。

前面提到，游戏的部分隐藏内容，需要一定程度上考察玩家的注意力。但过度丰容的场景美术——这是游科的口径——势必会影响到玩家的观察结果。

就像去年发售的《网络奇兵：重制版》一样，1994年的原版在低多边形的环境下，所有的交互组件都非常清晰，反倒是画面升级过的重制版，给周围布上一圈密密麻麻的管线装饰后，你却找不到那些大红按钮了。

要好看，还是要辨识度？我想，游戏的视觉设计环节，应该都遇到过这种抉择。

起先，在线下试玩黑风山时，我觉得是游戏科学的设计经验不足，才让我们玩得晕头转向——当然，时间给得也确实太吝啬了点。但这次，在尝试了另外几个关卡后，我开始觉得，他们应该是权衡过利弊的。但权衡过后，他们仍然选择了现在这条路。

?冯骥在某次采访里说过，有张图是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做的，想看看自己当时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。而在实际的游戏里，他们把这张图放到了非常后期的一个位置上，这总让我有一种回归初心的联想。

老实说，和之前那些惊为天人的关卡相比，这张图真的非常丑，稀疏得像中年人的头壳，甚至简陋。如果不是因为资金或者工期问题，那么我真的只能联想到初心这一点。要么就是有什么技术瓶颈，实在无力回天。

总之，不管是出于剧情还是画面表现力的原因，他们应该都不会想让游戏变成那种样子。两相对比之下，过度丰容的箱庭可能更容易迷路，但我个人绝对不会选择另一种表现形式。幸好没做开放世界，否则更加万劫不复。

而且在某个关卡里，我深刻感受到了游科强调的——关卡设计要更多服务于背景和美术需求。

他们其实完全有能力做类似魂游的关卡，而且味道还特别冲。就那种两人宽的小走廊，对面一个射箭的，负责勾引；头顶上挂着一个，墙角还蹲着一个，负责冲出来，乱刀将你拿下；然后还有恶心人的Debuff，催命一样催着你跑。

我在这里的死亡次数，可能比黑风山和黄风岭加起来都多。但我可以接受这段设计。首先，是因为游戏里有且仅有这么一段；其次，我觉得这么设计，情理上说得通——只能这么说，如果你玩着觉得坐牢，那你很可能真的就是在坐牢。

整体而言，黑风山后的关卡，质量确实有所上升。

比如可以说的黄风岭，是有一些嵌套和回路结构的。通往Boss的路径不再只有一种，各式捷径和机关互相连通，你可能逛着逛着，就在某条路上一去不回，也有可能兜兜转转，跑回原点。只可惜，关卡的整体规模仍然有限，有时稍显局促。

硬要说个地图形状，我觉得有点像中国结。岔路要么是死路，要么是向外扩的一个圈，但用关键道具打开捷径后，核心的几条通路就会密集地叠在一起，密到我有时觉得没有必要。因为路再多，其实地图整体还是只有那么点大。

玩得莽一点，打Boss花的时间，说不定比探图还长。不过，这块就涉及游戏的玩法系统了。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终究还是个更偏战斗体验的游戏。而且在我看来，偏向动作的成分，要明显多于角色扮演。或者说，这游戏的动作打斗，本来就是构成角色扮演的一环。毕竟，你扮演的是一只以斗战圣佛为目标的猴子，能打是应该，不打是活该。

在体验完整个游戏后，我的结论和之前一样——游科给天命人的性能是明显溢出的。

即便不用法力，靠一手闪转腾挪、舞枪弄棒的功夫，你也能从头打到尾。对传统动作游戏玩家而言，可能稍显简单，但对不怎么接触动作游戏的玩家来说，可以说相当友好，挑战恰到好处。

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游玩体验，我会选：关关难过关关过。

当年大圣西天取经，也是光凭一身蛮力神通，就教小妖俯首求饶，无处遁形。但遇上那有大来头的，手段用尽，却也知变通，求解八方。我们在游戏里，干得也是一样的事，只不过请不动大罗金仙，要靠自己挣些手段罢了。

你打也是过，用手段也是过，又用手段又能打，那自然更是轻松自在。游戏没有任何死亡惩罚，所以勤探地图、四处嗅探，你只会变得越来越强。探得多，不仅能多拿些傍身手段，还能一路积攒灵蕴修为，以及各种升级材料。

修为是等级经验，灵蕴是置办披挂装备和灵丹妙药的货币，这些资源都不随死亡掉落，尽管放心囤积使用，到中期甚至会严重溢出。

最后缺的，总还是那些稀罕玩意，需在地图上四处留心。好在东西确实不算难找，实在找它不到，可以看看影神图的妖怪小传。

不过这块涉及剧情，先按下不表。除了眼观六路之外，龙潭虎穴里，也会不时传出龙吟虎啸；路上偶遇的神仙妖怪，更是个个口吐人言，让你一听就懂，有的看你瘦猴模样，还叫你同去卧虎寺吃饭，生怕你找不到它。

有几次，我完全找不到想要之物，皆因当时脑疾复发，之后很快就恍然大悟了。比如，我把某位壮士的兵器记岔了，结果犁地三尺，发现人就近在跟前。反而因为地图不大，又交错纵横得没什么必要，莫名其妙多打了个几个头目。

这些头目，有的给灵蕴，有的给修为，有的还把自己的本领——也就是精魂传给我。总之，虽说是无头苍蝇乱撞，但每每都有新发现，久而久之，我甚至都把正事忘了。上一秒，还在帮野鬼还魂，下一秒，人已经和几丈高的巨僧打起来了。

打完回头一看，发现自己来时的路，早已不见踪迹。那野鬼让我找的缘地，更是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。我先是在雪地里找得晕头转向，后来只能缩地回到土地庙，从偶遇野鬼的地方重新开始，这次专沿大路牌坊走，结果很快便找到了。

顺便一提，迷路瞎晃的时候，我一不小心找到了游戏里最实用的酒酿，能主动回复法力，所以一点不觉得浪费时间。很多要紧物件，甚至瞎逛时都凑齐了，但就因为没踢路边石头一脚，结果却和宝贝失之交臂。

一点不夸张，游科这次能放的视频素材，只有黑风山和黄风岭的部分内容。我就想着，要不就在配置更好的机器上重打一遍。结果莫名其妙，在黄风岭多做了3个成就，多拿了一口葫芦和一根棒子。

更莫名其妙的是，我他娘还是没找到赤髯龙。算了，算了。

总之，拿到新物件之后，天命人的伤害变得奇高无比。虽说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数值膨胀系数不高，一周目顶天也就百来点的攻防，不会发生质变。但角色本身的数值成长越少，就代表装备提升的固定数值影响越大。

找到好宝贝，是能切切实实降低游戏难度的，而且还不小。

除了固定数值外，有些装备也会提供独门妙用，强化某种特定的游玩风格，作用和套装效果类似，但不需要搭配触发，散装亦可。游戏里的精魂系统，也就是妖怪变身技能，同样是一个装备栏位，也能提供各不相同的数值效果。

比如，我带了一个巨幅减少生命，但少许增加攻击力，而且本身攻击力和攻击范围都很优秀的精魂，最大的缺点是释放所需的元气较高，要持续殴打妖怪一段时间，才能将将使用一次。然后搭配了一个回复量减半，但饮后增加伤害的葫芦。葫芦里装着缓慢回复，但回复总量更大的酒。酒里配了铜丸，喝一口可以免费送一次铜头铁臂。这些再配上精魂，打的就是一手凶险，敌我都是碰之伤筋，擦之动骨。游戏节奏也变得非常快。

如果实在觉得打杀不过，还有仙丹可助你数值一臂之力。地图上本就供有一些仙丹，可以提高生命、法力和气力。你还可以用收集来的玲珑内丹，在黄风岭的戌狗处额外兑换仙丹。而且不必担心加错属性，因为重炼丹药返还所有内丹。

地图上还有三冬虫和落伽香藤，可以分别提升酒品的回复量和葫芦的承载容量。哦对了，如果去搜上面说的这些强化材料，你会发现，这个游戏里绝大部分的的东西，几乎都有《西游记》原本的出处。

其实还有不少系统，可以显著降低游戏的战斗压力，有些并非数值加减，而是强机制型的，比如各种法术神通。拿到之后不止能降低难度，有时发挥奇思妙想，还能让游戏的战斗变得更加有趣。比如用铜头铁臂弹开盾牌，用聚行散气逃离牢狱。

虽然游戏的法术实在不多，就我找到的，游科都已经尽数公布。但每个都有妙用，而且都能施用在妖王身上。多的不说，还是留给大家自行体验吧。

但考虑到剧情原因，有些敌人是不得不难的。哪怕你金玉披身，手执宝器，神通熟稔，这些敌人也会明显难出一个大台阶，甚至一度让你前功尽废。不过，这样的神仙大魔，可以说凤毛麟角，被这群人反复教训，我心中也不觉不妥。

有时奋力打杀之后，甚至还想再打一遍。

天命人本身性能极好，3段翻滚，可以滚出一个屏幕；极限闪身，判定相当宽松，技能提升后，还能进一步加强；轻攻击的取消窗口相当之长，绝大多数后摇动作都能打断，连段想打就打，想收就收。在手感上，会比较接近传统动作游戏一些。

能打，就能爽，而且爽得非常快。游戏一上来，就会给你非常关键的核心天赋，可以说是从头强到尾。事实上，到了游戏中期，我已经感觉不到游戏的动作系统还有多少拓展空间了。而剩下的流程，其实更像是重复磨炼自己的修行。

可以大方地说，这套棍子的动作系统，游科已经全部放出来了。拢共就劈、立、戳，3种棍式。有除了棍子之外的武器，但也只是一些长柄变体，除了轻攻击的动作模组稍有不同，其核心使用思路都和棍子一样。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战斗体验，大致可以分为两类。一类是蓄力重棍，一类是快速轻棍加重棍派生。两者的共同思路，是尽量用各种手段，提高棍势，然后在合适的时机，消耗积攒的棍势，根据1到4点的棍势消耗值，触发不同动作、不同伤害的重棍打击。

当拥有至少1格的棍势时，蓄力重棍可以选择不蓄力，轻按重击把现有棍势全部打出，或者长按重击蓄力，进一步积攒棍势之后，再一齐打出，争取更高的伤害。而第四格棍势是不能保留，也不能用常规手段蓄积的。你必须在短时间内，通过快速连击和连续闪身等外力，填满第四根棍势条，然后尽快打出这击伤害最高的重棍。

蓄力重棍的逻辑很容易理解，操作也很简单。而轻棍派生虽稍显麻烦，但乐趣确实更多。

为了帮助理解，游戏里管派生叫切手技，方便不常接触动作游戏的玩家理解，意思是在轻重击打之间，互相切换的招式。在使用轻攻击连击的过程中，如果适时插入一招重击，那么这次重击就不会是平时的蓄力重击，而是一招衔接在连击里的特殊重击动作。

根据劈、立、戳棍的不同，其切手技也不同。劈棍的切手快，是一记下砸；立棍的切手广，是周身旋转；戳棍的切手远，使棍子伸长。使用修为点数，还能解锁切手技的第二下连招。游戏里所有大小情况，只用这三种切手足矣。

三种切手，蓄力棍法，都有它的用武之地，而且有些招式特性，有时你不一定注意得到。比如立棍切手风云转，可以踢到周身袭来的箭矢；戳棍切手退寸进尺，也可以化解敌人攻击。有不少专门围绕连击、切手和蓄力的玩法构筑，越玩就越得心应手。

其中，我个人以为，轻棍切手最为实用。

轻棍的切手技叫识破，可以在触发瞬间，抵御敌方所有攻势。熟用识破之后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战斗体验堪称行云流水。尤其是游戏中的人形Boss战，双方猛烈对攻，你来我往，一刻不停，有些设计较好的Boss，我打完只觉浑身有股热气上涌。

在某个章节里，我遇到一个小头目，它因顶撞妖王，被罚跪在雪地上，起初自缚双手，只用双脚踢我，打得起劲，才绷断绳索，和我全力迎战，用的都是些大开大合的招式。这位头目在影神图里的志怪故事，我也非常喜欢。里面有讲，它和自己的师兄弟辩论佛法，只用些粗浅白话，就说得别人避而不谈，但也因为性格刚直，只仗自己一身拳脚，不屑学法术神通，所以常受惩戒。

他的精魂非常特别，可以衔接在任何轻攻击的连段里，根据连段次序不同，精魂技能的形态还会发生改变。而且蓄能极快，用法灵活，再搭配精魂招式增加棍势的套装效果，耍得根本停不下来。

一时间，我在游戏里见人降人，见妖杀妖，只恨没有一合之敌。结果杀心迷眼，遗漏太多，当时就在关底吃教训了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剧情虽然算不上标新立异，但确实非常符合我当时的游玩心境，感觉甚是奇妙。

那妖王偏偏最克我劈棍切手打法，而且偏知我杀意正浓，目空一切。甚至它说的台词里，都知道我打法凶险赌命，劝我不要不识好歹。起初我一直打杀不过，后来用了瞧不起的蓄力棍法，顿时豁然开朗——也不过是个鬼话连篇的东西罢了。

其实剧情方面，我本不想多说，但写稿当晚，遇着一些事端，不由得有感而发。那晚，B站上出现了一批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泄露视频。有一条醒目的评论，说国内就五家媒体有测试资格，然后矛头直指3DM，也就是我们。

说来悲哀，每次我们的试玩视频，评论区总有人问：就你也配？

平心而论，因为以前搞过不正当的营生，前总监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主，所以3DM的全部内容，都多少带点原罪。虽然那帮人叱咤风云的时候，我可能还穿着开裆裤，在玩泥巴玩屎。有人当佛，有人当仙，自然也有人当妖，但我们既然身在3DM，那很多事就由不得我们。

开始写这篇评测时，银河主编告诉我，他不会催我，我想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，只要写得比所有其他中文媒体都好，就行。我听完暗自腹诽，又不是你这呆子来写，你又怎知“文有第一”这件事，有多虚无缥缈。

可就算他不说，我也会尽我所能，把这篇东西写得不说好，但尽量别致，不至于过目就忘。这不是因为我心性开阔，文采斐然，而是因为我心中常有一股恶气。说我下三滥？我偏是不服，那就不是我，我偏要和你们争个是非成败，教你们心服口服。

于是你可以看到，这篇评测是我在通关之后，还没体验完游戏的全部内容，就匆忙赶写的。因为游戏媒体不像其他个人UP主，我们不第一时间出稿、出视频，那么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我们。

这个十年难遇的《黑神话：悟空》，是赶也得赶，不赶也得赶。要是错过这场渡劫，3DM何时才能再有一次翻身之日？你又教我们清心寡欲，不执着于输赢？但又有几人，看这滔天的财富、名誉，能不动心？无非各有所求罢了。

到底是诸行无常、人心不公，爱恨贪嗔生死，旦夕祸福之间。谁不想鲜衣怒马？谁不愿闲云野鹤？由得你我吗？我与那趋炎附势，大啖流量的孽种，到底有多大分别？我实在想不通。

或许，这就是所谓执迷吧。